入夜，病床前的灯还亮着，暗暗的，影影绰绰，看书是不可以的。要知道，这是病房，只是让人能大致看清周围，能照顾病人，就足够了。

病床上躺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会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喘息声，让人听来很吃力的感觉。自从住进医院，老人就一直这样躺在病床上，还睡着，即使醒来，也就短短几分钟，偶尔说句话，也是含糊不清。陪床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他会凑到老人的脸前，仔细地听着辨别着从老人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更合适，因老人说话已不连贯。

陪床的应该是他的儿子，老人吃饭已无法自己完成，他就喂老人，他总是将勺子先放在自己的嘴边，试一下温度，而后再喂老人。每天输液一结束，他就给老人翻一下身，让老人活动一下。他还会用棉球蘸点水，给老人擦擦嘴唇，以防嘴唇发干老人不舒服。

晚上，病房里的灯要熄了。老人的作息已经不分白天与晚上了，陪护自然也就没有白天与夜晚了。为了不影响同病房的人休息，他就开着床前的小灯，好方便照顾老人。他将椅子拉到病床前，拉开到躺的位置，就那样和衣而眠。老人稍微有一点动静，他就会醒来，看一下老人有什么需要。安顿好老人，他再躺下。我真不知道他一晚上能睡多久，他这样时刻保持警惕，即使睡也睡不踏实。

后来，我从他的口中得知，他排行老小，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在外地，工作忙，平时不怎么回来，放假时会回来看看。老人年岁大了，经常有病，他们也不能经常在家。就这样，照顾老人的事，基本上就落在他的身上。他说，咱就是出点力，经济上哥哥姐姐都负担了，不用我操心。一般老人住院，没什么事，也不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影响工作，还帮不上忙。

我知道，陪护病人是很辛苦的。如果老人住院时间长点，几个人陪着都会很疲劳，何况就他自己，其中的辛苦就可想而知了。人们经常说，病人好了，陪护就病倒了。就是这个道理。

微弱的灯光下，他照看着他的老人，两颗心在一起跳动，他生怕那灯光熄灭，好似只要灯光亮着，哪怕很微弱，也是希望，他还有尽孝的机会。

作者：孙志昌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