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之死
2023-02-02 16:26

谁也没想到,影片《满江红》会异军突起,成为春节假期一个热议话题。关于“岳飞”的种种,从他的词作真伪到背上刺字内容,再到他在全国各地的史迹,都被一一翻出,延宕至今,热度不减。此前,紫牛新闻“微史记”频道曾推出“岳飞与南京”系列文章,讲述岳飞在南京溧水、江宁留下的史迹,今天“微史记”周刊重温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话题——岳飞之死。

悼古战场草书 南宋  岳飞  


被 捕

绍兴十一年(1141年)十月十三日,岳飞被投入大理寺狱中,被捕原因是部下张宪“招出”有谋反之事。至此,岳飞落入秦桧早已布好的大网之中。

上一年,岳飞有郾城、颖昌大捷,却在进军朱仙镇时,被强令班师回朝。宋高宗之所以会如此行事,一是对南宋国力的衡量,他认为即便短期内将战线推至黄河,恐怕也很难守住,另外就是对武将的戒备。四川师范大学教授、《两宋王朝史》作者张邦炜告诉记者,自宋太宗登基后,宋代便形成了“重文抑武”的局面。到南宋依然如此,即便因为金军大兵压境,宋高宗不得不暂时授予他们较大的权力,让他们出任宣抚使这一地位高、权力大的职位(北宋一代,武将任宣抚使者仅狄青一人。南宋初年,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吴玠、岳飞、吴璘等六人相继出任),但也很是忧心会出现武将拥兵自重,重现“黄袍加身”一幕。

而事实上,武将确实“渐成跋扈”,“轻视朝廷”。建炎四年(1130年)八月,金军围攻楚州,危在旦夕。朝廷派张俊出兵,张俊不听,宋高宗亲自命令刘光世增援,刘光世拒不前往,结果楚州失陷。这深深刺激了宋高宗,他试图向宋太祖学习,将兵权都收回去。

而秦桧是深知高宗这块心病的。他着手策划解除武将兵权。

机会很快来了。绍兴十一年正月,完颜宗弼率十万大军再度南下,渡淮河、犯寿春,占庐州,还时不时骚扰无为及和州。眼看金兵就要马踏江南,宋高宗高度紧张,忙令韩世忠、张俊、岳飞等人迅速出兵,最终取得柘皋大捷。到四月,秦桧密奏高宗,以“赏功”之名,将岳飞、韩世忠、张俊等人召到临安,趁机削权。最终岳飞晋升为枢密副使,实际兵权却被削夺了。

这年五月,张俊和岳飞被派往淮东,收编同样被削夺兵权的韩世忠的部队。张俊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他比岳飞大17岁,曾率岳飞打过不少仗。但岳飞升迁如此之快,让张俊很是不满。他对此常愤愤不平,形诸词色。而在如何处置韩世忠及其军队等问题上,张俊完全倒向了秦桧。

韩世忠是主战派,曾计划劫持金国使臣,阻止和议,这让一心求和的秦桧恨极了他。秦桧授意张俊、岳飞在收编韩部之余,要小心收集韩世忠罪证。同为主战派,岳飞立即飞书韩世忠告知此事,韩世忠反应迅速,上奏高宗,最终在高宗的干预下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张俊想将韩部拆散编到别的部队去,岳飞从国家利益出发,坚决反对;而在修葺楚州城(淮安)、对待海州(连云港)等问题上,岳飞也和他观点相左。林林总总,都让张俊对岳飞更为痛恨。

七月初,一回到临安,张俊就向秦桧打起了小报告,他故意曲解岳飞,说岳飞主张放弃楚州。秦桧授意党羽万俟卨四次上章弹劾,岳飞无奈,只好辞去枢密副使一职。

至此,岳飞成了彻底无实权的人。削权之后,便是杀人。

在对金战争中,岳飞屡立战功,但有三件事高宗怀疑他不忠:一是母亲病故,没有得到批准便离开军队去办理丧事并守孝;二是在皇太子的设立问题上多有置喙;三是交结宗室。这都让高宗起了猜忌杀人之心。

秦桧、张俊密谋,诱导岳飞部将,让他们告发岳飞。但不料竟无一人响应。即便曾被岳飞杖责的部下王贵,如今已是都统制的他也拒绝告发。但张俊拿住了王贵的一个错处,再三威迫王贵顺从。

还有一个前军副统制,名叫王俊,曾因贪枉之过,受到副都统张宪的处罚。此人倒是专门告黑状、打小报告的惯犯。他听说后,欣然从命。

张俊便编造了一份诬陷张宪的“首状”,试图从张宪一案攀扯出岳飞来。张俊让王俊将“首状”交给王贵,王贵收到后又向上递交。如此这般,张宪迅速被捕。

张宪是岳飞倚重的大将,虽屡经拷掠,仍不愿诬服。张俊无奈,只好再为冯妇,又亲手编造一份狱案,说张宪已供认,收到过岳云请求帮助岳飞重掌兵权的书信,又说“为收岳飞处文字后谋反”。

秦桧得讯,立即奏请召岳飞前来对质。高宗有些犹豫,但这年十月十三日,秦桧矫诏逮捕了岳飞。

付岳飞书(局部) 南宋  赵构


审 讯

“案犯”既到,接下来就是审案。

秦桧命心腹御史中丞何铸、大理寺卿周三畏审查此案。何铸反复审问,岳飞始终不认。审问期间,岳飞袒露背上其母所刺“尽忠报国”以表心迹。

何铸审阅了全部案卷后,认为证据不光不足,且多为诬枉之词,他据此报告了秦桧。秦桧很不高兴,说这是皇帝的意思。言下之意,你还要抗旨不成?何铸说:铸岂区区为一岳飞者,强敌未灭,无故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

很快,何铸被更为听话的万俟卨替换。但万俟卨穷尽所能,审讯了一个多月,案情仍没有实质性进展。到了十二月十八日,万俟卨串通王俊等人,最终拼凑出多条罪状:

一是说岳飞“尝自言语太祖俱三十二岁为节度使”;二是说岳飞曾问部下“天下事,竟如何”?张宪说“在相公处置尔”;三是岳飞曾说“官家又不修德”……

总之,全是有悖君臣纲常,暴露谋反心思的话。

光有这些还不够,秦桧又将岳飞部下董先召到临安,威胁他作了伪证。

人证、“物证”都有了,万俟卨召集审讯官员讨论给岳飞定什么罪名,判什么刑。这时候,大理寺丞李若朴、何彦猷坚持认为证据不足,谋反罪无法成立,顶多只能判两年。

还有审讯官员不出言附和万俟卨。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岳飞死了。有说是毒杀,有说是绞杀,有说是杖击,至今都没有定论。《宋史》中说:

到了年末了,仍然无法给岳飞判罪。一天,秦桧从手书一张小纸条,派人送往狱中,随后就报出岳飞已死。时间在十二月二十九日。之后,张宪、岳云也被“戮于市”。

秦桧为何非要置岳飞于死地?史学家认为,他是依从宋高宗的意思办事,也有史学家认为,是金人非要岳飞死,作为一心求和的内奸,秦桧完全听从。

岳飞父子和张宪死后,判决书才迟迟下来,它完全是万俟卨按秦桧的意思编造的。

后 事

岳飞被杀后,家产被抄,家属也被流放。与他关系密切的部下,以及与他过从密切的官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大将牛皋遭毒杀,整支岳家军也落入了张俊老部下田师中的手里。

为岳飞鸣不平的官员或百姓,都遭到了报复。

赵氏宗亲齐安郡王曾为岳飞力辩,惹怒了秦桧,反遭言官弹劾,最终罢官谪居建州,死于贬所;韩世忠为岳飞鸣不平,当面质问秦桧,说岳飞谋反有何证据?秦桧答:其事体莫须有。韩世忠愤愤地说:莫须有三字,可以服天下乎?从此韩世忠杜门谢客,跨驴携酒,以游西湖为乐;智浃曾做过岳飞的幕僚。他上书为岳飞鸣冤,反遭诬陷,说他受岳云贿赂,带书信给张宪,遭到臀杖二十,流放两千里外州军编管。后智浃被虐杀;南剑州布衣范澄之,因公开为岳飞喊冤,被抓捕流放,死于流放途中;枢密院官员李辅忱对岳飞案不满,被“勒停”,送处州编管……

在岳飞案审讯过程中,没有依从秦桧的,也遭到了报复:何铸差点被流放到岭南,因高宗干预被贬到徽州;大理寺少卿薛仁辅没有附和万俟卨,被罢官;大理寺丞何彦猷、李若朴被罢官……

与岳飞案同时进行的,是宋金两国的和议。十一月初七日,《绍兴和议》最后的书面内容即达成。岳飞死后,赵构和秦桧以称臣赔款,割让从前被岳飞收复的唐州、邓州以及商州、秦州的大半为代价,签定了《绍兴和议》。宋金东以淮河,西以大散关为界。赵构也于杀死岳飞后成功地迎回生母韦氏。

二十年后,岳飞平反,岳家人从流放之地返回。

岳飞有五子。长子岳云育有岳甫、岳申两子。岳飞冤案平反后,岳甫累官至吏部尚书,岳甫生七子,初居杭州、苏州,后散居各地。

次子岳雷随母流放岭南。一说岳雷在惠州染疾去世,一说岳雷晚年居江苏丹阳。雷有经、纬、纲、纪四子,均封有官职,其后裔多居浙江杭州、江苏常州等地。

三子岳霖也被流放岭南,父兄冤案平反后,岳霖随母亲从岭南返回江州,后来又迁到江苏宜兴。“邑人感武穆之德争买地赁宅以居之,遂家于邑之唐门里”,宜兴人感念岳飞的功绩,争相买地租房安顿岳家后人。岳霖一家遂定居于宜兴一个名叫“唐门里”的地方。

岳霖有三子:琮、琛、珂。长子岳琮、三子岳珂两支后裔繁衍最广。岳琮一支分布在江苏宜兴,甘肃永泰等地,康熙年间有名的将军岳钟琪就是岳琮后人。岳珂一支分布在山东阳谷、梁山、江苏丹阳等地。

岳飞遇难时,四子岳震才7岁,他和五弟岳霆一起改姓鄂,潜渡江北黄梅县聂家大湾隐居。岳案平反后,岳震被赠保义郎。岳震生有六子,第四子岳琚,在南宋开禧二年(1206年)七月金军复犯杭州时,奉命力战殉国,葬于杭州。岳霆生三子,三子岳琨留居黄梅,其后人中有名岳进者,习岳家拳,1986年参加徐州全国民间武术观摩赛,获“雄狮”金奖。

资料来源:

秦桧研究 韩酉山 人民出版社

岳飞后裔踪迹寻略 中州统战2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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