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关于“杜甫”的涂鸦图片在微博上疯转：脑洞大开的网友纷纷为“杜甫”形象进行再创作，杜甫时而扛着纯净水出镜，时而变身福尔摩斯。杜甫的这一系列形象被网友戏称为“杜甫很忙”。今年春节，杜甫又被搬出来包装，杜甫一直忙到鼠年。

这几年“杜甫很忙”，其实忙的不是杜甫，忙的是语文课本中的杜甫画像，忙的是全民参与的热情创意。但是，课本上这个杜甫像，其实跟真实的杜甫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请文化学者侯印国来讲讲真实的杜甫究竟长啥样？

“杜甫很忙”原型是他

曾任国立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和中央美院教授的蒋兆和，是我国著名国画家和美术教育家，他创造性地拓展了中国水墨人物画的技法。在民族危亡的年代，他以苦涩的人生体验和饱蘸深情的沉重画笔，创作了《流民图》等留下时代烙印的重要作品。曾出现在教科书里的《杜甫》，这幅作品是蒋兆和1959年创作的。

“蒋兆和诞辰110周年纪念特展”在国博展出时，《朱门酒肉臭》、《拜新年》、《流民图》等近百幅经典画作亮相，其中就有这幅出现在教科书中的《杜甫》也同时展出。

据了解，蒋兆和当年曾三次创作杜甫形象。1952年，冯至著《杜甫传》，蒋兆和受邀创作了第一个杜甫形象。1956年，傅庚著《杜甫诗论》，蒋兆和为此书配图重新创作了一个杜甫形象。创作于1959年的版本，曾经入选教科书。

其实，这次杜甫画像的原型并不是杜甫，而是蒋兆和本人，在画的右边，他提款道：“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千载岂知逢新世，万民欢唱大同时。我与少陵情殊异，提笔如何画愁眉。” 前两句是杜甫原诗，后四句则是蒋先生的自白。对于这幅画像，大家的评价很高。素描的明暗和传统的线条结合得浑然天成，将杜甫的孤寂与傲骨跃然纸上。

这些熟悉的历史人物，都出自他手

周恩来总理曾亲自说：“画历史人物，找蒋兆和”，蒋兆和受命创作了一系列历史人物画像画历史人物。他爱用身边人做原型，这是蒋兆和的创作方式。为李时珍作画像时确实为难，因为从来没有过画像，样貌只有《本草纲目》序言里的一句——予窥其人，晬然貌也，癯然身也。

这个形容让蒋兆和想到了萧龙友先生。萧龙友是蒋兆和的老丈人，也是当时京城四大名医之一，跟李时珍的身份也算对应，于是，蒋兆和照着萧龙友的样子，画出了这幅大家非常熟悉的李时珍画像。

画祖冲之的时候，蒋兆和的蓝本则是科学家竺可桢。这之后，蒋兆和又如法炮制画了刘徽、张衡、张仲景、僧一行、孙思邈、郭守敬等古代人物的画像。

南薰殿旧藏《圣贤画像》中的杜甫像

杜甫到底长啥样？

现在我们还能不能看到古人绘制的杜甫像呢？其实是数量也不少，最早的是元代的《子美戴笠画像》，这个像在杜甫草堂和北京故宫博物院都有收藏。要是看不到这个元人作品的原件，那你可以去杜甫草堂看画像石像。明代万历进士何宇度曾经根据此图勒石，就是现在杜甫草堂的杜甫画像石像。杜甫草堂里的杜甫画像石像，除了何宇度这通，还有清代人王邦镜、金俊和张骏的三通。何、王、金三通所刻同出一源，都是来自元代《子美戴笠画像》。

明代的图像存世也不少，最有影响的是以下几幅。第一幅是清代南薰殿旧藏的明代《圣贤画像》中，有一副杜甫像。南薰殿始建于明代，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长期专门用来收藏历代帝王皇后圣贤图像，据乾隆《御制南薰殿奉藏图像记》，殿内一度收藏有帝王贤臣画像（卷、册、轴）共121份，所绘大小人像共583名，杜甫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除了蒋兆和创作的杜甫像外，我们在各种场合见到最多的杜甫图像。刚才提到杜甫草堂里张骏所刻的画像，就是根据这个图摹刻的。

明代刻本《历代古人像赞》中的杜甫像

第二幅是明代刻本《历代古人像赞》中的杜甫像。《历代古人像赞》刊于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共一卷，书中收录自伏羲氏至黄庭坚共88幅人物画像，并附有图赞与人物小传。不著绘者姓名，由明朝宗室朱天然撰写赞辞。该书是我们目前能见到的刊刻时间最早的版画人物肖像图集，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陈洪绶《博古叶子》中的杜甫像

第三幅是明代陈洪绶《博古叶子》中的杜甫像。陈洪绶字章侯，号老莲，明代晚期著名书画家、诗人，一生以画见长，尤工人物画。《博古叶子》是陈洪绶晚年的作品。叶子其实是酒牌别称，《博古叶子》即是一种饮酒行令的酒牌，它以历史人物故事为内容，一叶一事，从陶朱公至白圭，共四十八幅。其中有一副上面写着“一文钱”，画的就是杜甫手举一文钱，坐在石上观看，右侧题字“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

明代崔子忠的《息影轩画谱》中的杜甫像

第四幅是明代崔子忠的《息影轩画谱》中的杜甫像。崔子忠和陈洪绶其名，有“南陈北崔”之称，善画人物。他在李自成起义军攻破北京后绝食而死。他生前大概画过数百幅人物肖像，但死后散落不全，友人在康熙年间为他刊刻了《息影轩画谱》，收入了40幅。其中有一副就是杜甫。

王九思杂剧《杜子美沽酒游春记》杂剧的插图

第五幅是明代王九思杂剧《杜子美沽酒游春记》杂剧的插图。这个杂剧讲的是描写了杜甫在安史之乱后，春游曲江，目睹宫殿萧条的景象而追怀往昔，感慨时事。他在酒店中被鄙穷酸，又与富家子发生争执，遂典当朝衫买酒。适逢好友岑参邀请共游渼陂，乐而忘忧，生发归隐之志。后来力辞入朝之诏，愿“沽酒再游春，乘桴去过海”，遁世以终。这部书有明崇祯刻本。

清代还有几幅杜甫画像流传较广，其中最有名的是上官周《晚笑堂画传》中的杜甫像。上官周是康乾时期著名的福建籍画家，所画古今名人，功夫老到，各具神态。《晚笑堂画传》是作者晚年创作，收集作者依据史料刻画的120位历史人物绣像，每幅绣像皆附有像赞文字，其中就有杜甫画像一副。这本画谱是我国古代久负盛名的人物画谱，在中国书画艺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鲁迅先生当年就很喜欢这个画谱。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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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印国，青年文化学者，教授，主要从事文化传播学教学和研究。有《清代稀见私家书目研究》等学术著作数部，在核心期刊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曾获教育部古委会中国古文献学奖一等奖、美国百人会英才奖等。其自媒体平台“侯印国老湿”是国内有影响的校园自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