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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工作，我们需要208双凉拖鞋，严冬季节又是在武汉，哪里能弄到货？”王茜医生心里犯了难。
2月13日，江苏派出了第七批705人医疗队支援武汉。江苏省人民医院感染病科的王茜医生是这1/705。到达驻地后，王茜医生和队友们清点完随身的行李，发现连夜组队支援武汉，带的生活用品有点缺，尤其是208双凉拖。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14日傍晚，208双凉拖就整整齐齐出现在了酒店的门口，和凉拖一起来的，还有毛巾、垃圾袋、方便面、火腿肠等一车物资，堆得像小山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在半天内就凑齐的第一波物资，背后其实有着一场南京、武汉双城的守护接力，有着一大群奔跑的人。
连夜组起一个跨城跑腿小分队
“机场空荡荡，道路空荡荡，感觉整个城市在巨大的阴影里压抑着。” 2月13日晚六点多飞机降落到武汉天河机场，来过两次武汉的王茜医生，觉得眼前的武汉真的有点不认识了。江苏在一夜之间组起了一支705人的医疗队，带来了很多医疗设备与消洗用品，但队员们匆忙出行，就算临行前家人塞满了行李箱，但生活用品还是缺。
“我爱人平时就热衷参加公益，认识不少志愿者，通过他，晚上10点多，我们和南京的志愿者团队‘南京的小小力量’取得了联系。”王茜医师告诉紫牛新闻记者。
南京的小小力量，队如其名，最初的成员只有四人，“蔷薇”、“小雅”、“木木”和“清青”。“我们就是热心市民，互相之间都是朋友，做志愿者是草台班子。”小小力量的志愿者“小雅”告诉记者，志愿者有家人在医院工作，医疗队出发前，有队员跟他们中的一个小伙伴借了一个折叠盆，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取，晚上10点多听说了前方医疗队缺生活用品，“特别心疼！”
“南京的小小力量”行动起来特别快。南京志愿者联系上了一个武汉志愿者，“大家都喊他‘炒饭’，‘炒饭’又拉来了当地的志愿者，一个为当地医护跑腿采购物资的‘跑腿群’很快扩展到了20来人。”“清青”和小伙伴们也影响了200多位热心市民，大家建起了群一起出力。武汉医护的需求和南京对接，南京热心人“下单”付款，武汉志愿者跑腿购物，把物资给医疗队送上门。
肖晶和贵以宏就是这时候被拉进群里的武汉志愿者。肖晶也称自己的志愿者是“草台班子”，都是朋友拉朋友组起来的，“接单”全靠十几个微信群。
王茜医生和贵以宏的合影
208双凉拖
我们半天给你送来了！
第一天的“跑腿单”，任务是最重的。
来武汉的第二天早上，王茜医生才有时间问问伙伴们的需求，生活用品需要不少，尤其困难的是，因为工作需要还要208双凉拖鞋。在已经被新冠肺炎肆虐了一个多月的武汉，在严冬季节、物流不便、物资又相对匮乏的武汉，要凑齐这208双凉拖鞋的难度可想而知。
中午，王茜医生将需求告诉了“南京的小小力量”，武汉的志愿者们随后接到信息，全都跑起来了。“很多店不开门了，有的批发部有货，物资也不齐。”贵以宏说，群里不断有消息，又不断被否定，最后志愿者段公子联系到了中百仓储超市，才凑齐了七天的生活物资，凉拖鞋的任务也在这里完成过半。虽然样式足足有八种，单价各不相同，但120双的女款凉拖齐了。
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的贵以宏在车上匆匆解决午饭
男款凉拖还没着落，肖晶把妈妈也发动起来了，这位一开始强烈反对肖晶当志愿者的妈妈，20多天里已经成了儿子的得力帮手，“我们家平时就是做批发生意的，妈妈认识的人多，联系了几家，终于定下了另外88双男款凉拖。”
当傍晚志愿者段公子开着车，拉着包装各异、色彩斑斓的208双拖鞋、416条毛巾、600桶方便面、火腿肠50袋，垃圾袋416卷出现在武汉新世界酒店江苏省人民医院驻地时，王茜医生被这采购速度给惊呆了，“这才半天时间！”
王茜医生的朋友圈
为了10双胶鞋
风雪里走了三个多小时
这样的“跑腿单”，从2月14号开始每天都有，有时一天一单，有时有好几单。
15日，武汉气温骤降，大风、雨雪，接连而至。晚上7点20分，“清青”在朋友圈记录下这一天的工作时，用的词是“今日份战斗”。
即将进入ICU的医护们需要穿胶鞋做防护，但是雷神山、火神山医院建设时，已经几乎把武汉市面上的胶鞋都买空了。当“南京的小小力量”把需求转达到跑腿群里的时候，贵以宏正在别处帮忙搬运另一批物资。“当时看到就很着急，打了个电话告诉其他人，我衣服已经湿透了，回家换一套，马上出发去找。”贵以宏说，他住武汉已经六年了，对周边很熟悉，为了这10双胶鞋，他几乎走遍了江岸区、武昌区的大街小巷，“很多超市、小店都关门，也有一些开着，我已经不记得进去多少家超市，前前后后靠着两条腿走了三个多小时。听说哪个批发点可能有货，立刻就找车往那里奔，结果去了发现已经被人买走了。”
后来听闻其他志愿者找到了胶鞋，在雨雪里跑了四五个小时的贵以宏才回家，虽然不是自己找着的，但心里也高兴着呢。“到现在还在回家路上，刚给我语音，声音都是抖的。”当天晚上6点多，“南京的小小力量”微信群里，志愿者“木木”说。
志愿者采购来的物资，其中有一部分胶鞋
交货时，志愿者说
“离我远一点”
才几天的工夫，“跑腿群”就给江苏医疗队不同驻地送了好几面包车的物资，洗发水、沐浴露、衣架、牙膏、牙刷、洗衣粉、水果刀等等。在物资相对缺乏的武汉，跑腿志愿者们总能变魔术一样“变”出各种物资来。有时还有惊喜，给医生送花露水的肖晶，就捎上了两筐橘子，“他们刚来武汉水果也肯定没准备，正好看到了，送给医疗队。”在跑腿志愿者正采购时听闻别的驻地还缺物资，志愿者付骏自己掏腰包，买下了尿不湿、洗衣粉等等，给人家送上门。
志愿者采购的物资
购物时一腔滚滚热情，交货时态度却有点“冷”。15日早上八点半，肖晶联系王茜医生，给他们送了120份洗漱用品、十箱卷纸和六箱面巾纸。“这时候武汉又是大风又是冰雹，他到我眼前已经湿透透的了。我说我来帮你卸货，被拒绝了。” 王茜说，“志愿者说，你要离我远一点。”
肖晶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在疫情开始之初就义务接送武汉本地的医护人员上下班，做起了“摆渡人”。除了给江苏医疗队送货，还对接浙江的医护人员。送货时还喜欢拍到货小视频，开头都是亲热的 “苏州的小可爱们”“南京的小可爱们” 。
“我戴好了口罩，做好了防护，但我担心百密一疏，我自己、我开的车都会成了传染源。”肖晶说：“医护人员是来救命的，在这个城市，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感染源，我们接触的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身上没有病毒，所以别靠我太近。”
志愿者采购的物资
还有力气
就想再多走一家店
“南京的小小力量做联络人、做物资保障，尽一份力，远远比不上支援湖北的医护人员、武汉跑腿的志愿者们辛苦。” “清青”说。
从被拉进“摆渡人”的微信群后，肖晶自动与家人进行了隔离，一个人住。平常，奔波的肖晶都是戴口罩、穿一身分体式雨衣做防护，雨衣回家后用84消毒液擦一遍，第二天继续跑。武汉封城后，家里做生意的每天流水都不超过500元，接人送货的每天油钱就要烧掉两三百，车跑坏了两台，肖晶还在继续奔跑的路上。
志愿者肖晶
被志愿者昵称“小贵子”的贵以宏是重庆人，家人在老家，现在每天一个人住在武汉的家里，“不敢睡床，怕消毒没做好，天天简单在沙发上窝一晚。“
“我以前也当过志愿者，但没有一次冲击大的过这次。”贵以宏说， “我最好的朋友在这次疫情里走了，十几年的交情，和我一样二十七八岁。小年那晚我们本来还约好一起喝个酒的，结果他倒在路边，后来辗转去了金银潭医院。”当时武汉的状况是医护人员也缺、抢救机器也不够，贵以宏一路帮忙奔走，也没留住人，撑了五六天，朋友还是走了。
“所以我看着全国各地过来支援的医护人员特别有感触，他们在守护这个城市，我们也要守护他们。他们有困难，我还有能力就想多出一份力，还有力气就想再多走一家店。”
（应志愿者的要求，南京志愿者均使用化名）
紫牛新闻记者｜杨彦
编辑｜张冰晶
主编｜陈迪晨
图片 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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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成（南京）律师事务所唐迎鸾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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