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一天下午，我在河边骑车的时候，车轮下响起焦脆干爽的啪啪声。我没有看车轮下，而是抬起头，看头顶上的树叶，有的深绿、有的灿黄、有的深红，这一路上全是乌桕树，乌桕树是秋天的先锋，九月的时候，它们就结出绿色的果实，果实慢慢地变黑，然后裂开，果壳掉落到地上，车轮下响起的就是车压乌桕果壳的声音。要不了多久，树叶会变红、掉落，果壳也会全部掉落，树枝上只留下白色的乌桕籽，一粒粒的，清爽而洁白。

郁达夫说，乌桕籽用相机拍下来，可当梅花看。可我以为，乌桕籽粒粒饱满、边界明晰，毫无含糊之处，印在湛蓝的天空上，仿佛是在天空的画布上画出一幅简洁明快的画，它们感谢大地，感谢天空，让它们在秋天里完美地成长。我认为乌桕籽就是它自己，它用不着攀附梅花。

我在落羽杉林边停下来，林边有块平整的大石头，是我常坐的地方。石头前是一片蒲苇，它们将我与道路分隔开，这是一方安然的小天地。落羽衫羽毛状的树叶开始变黄了，要不了多久，树叶会掉落下来，把土地染成金色。蒲苇花的形状也是羽毛状，它们开满枝条，也将每一根蒲苇变成一根大大的羽毛，它们的颜色开始有点变黑了，从夏天开始，它由清新的绿色，到健康的淡红色，再到丰盈的乳白色，我一直都看着它们，如今，它们终于老了。落羽杉清正而高大，每棵都有十几米高；蒲苇温柔而亲切，只有一两米高的样子。坐在这二者之间，我总有种要飞的感觉，谁让我坐在这么多的羽毛状植物之间呢？有时候，我感觉我是落羽杉林和蒲苇花共同孕育的孩子，就像我是高大的爹和温厚的娘共同孕育的孩子一样。

作者：余毛毛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