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丨荷事
来源:扬子晚报
2019-12-24 12:24:33

小荷初露/张大林 摄

◇袁晓玲(原创)

去年夏天,我兴冲冲从花市拉回一缸荷花,放在屋檐下。

花有两朵,一朵盛开,一朵含苞。立时,整个环境气场都变了。人虽俗,花却雅。谁知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地给我颜色看:盛开的那朵花瓣掉了一半,含苞的那朵,变得软软地,臊眉耷眼,不打算开了。果然是温室的花朵,质地都变了。她跟池塘里那铺向天际的泼辣辣开在骄阳下的荷花已然不同。

今年,我早早地买好藕段埋在大缸的淤泥里,大缸就放在院子里。这样她一生出来,才是自然的,生机勃勃的吧。

然,雅可不易得啊。

先是荷叶慢慢从水里冒出来了。一支支曲线优美的茎擎起一片片碧绿的叶子。大小均衡,高低有致,禅意十足。

拎起喷壶喷洒,要制造人工露珠。结果叶面太光滑,喷向她的水瞬间化作大珠小珠,轻快地滚动下来,且势头很猛,惯性很大,散落到你意想不到的距离。细细触摸,叶面有一层肉眼注意不到的绒毛,就是它拒绝了外物。这恐怕也是她出淤泥而不染的原因。

荷花终于蹿出来了。

这支荷花非常有个性,完全无视视觉的比例,自顾自长到一个不可能的高度。一眼望过去,她的茎你就能看到三到四尺。就她一朵,也不知要出谁的风头。

浮生六记里,“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

芸娘的这种行为艺术被自诩文艺的女人们争相模仿。我不大喜欢荷花那一系列的香味,便试着用牡丹花效颦,撒茶叶在含苞的牡丹里。结果还没等我准备好天泉水,牡丹呼啦一下开了,茶叶撒了一地。

朋友说:你想过花儿怎么想吗?美人只喜欢在脸上搽粉,你给她添一堆麻子,她能高兴吗?

花朵的香气这个事情,细想起来非常神奇。就说荷花,脚底是淤泥,上面是不太清澈的水,头上是阳光,空气,晚上也许有露水,有风。就这几样简单的物事,她经过了怎样的操作,便能让自己散发出源源不绝的香气来?

细看眼前这朵荷花,黄色花蕊,粉红花瓣,泛出一些白。很干净,瓣瓣分明,不像某些花纠缠不清。

她呈现给人的意象是纯洁,庄严。

我们很难将眼前这朵花只看做单纯的花,而忽略她背后传达出的跟她的本质完全无关的含义。

如果剥除这些后天的有色眼镜,花和花之间哪里有什么分别。

《小王子》里,小王子对着五千株玫瑰说: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这是人加诸于花的另外一种分别。

我眼前的这朵荷花,虽然也算生在自然中,沐浴阳光风露,但我残忍地剥夺了她生在池塘的权利,只给了她一缸水。也许她是委屈的。不知我天天出来看她,赏玩,拍照,赞叹,思考……把她算作“我的荷花”,能不能给她些补偿。(来源:扬子晚报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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