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楼
◇汤飞
越王楼不在越地,而在绵阳。它聆听过涪江流淌的平平仄仄平的优美诗行,和同样始建于唐代的碧水寺相邻,面前的东方红大桥跨江而去。杜甫曾为之作《越王楼歌》,酷似向王勃《滕王阁》诗致敬的粉丝。又有人考证李白《夜宿山寺》其实写的就是此楼,曾有人笑言若能穿越回去,定记得趁诗仙酒醒之时用四川话问个明白。
对于越王楼来说,前浪风头正劲——富乐山“款待”过刘备,让他见识了富庶安定的绵州大地,未来的昭烈帝金口点赞,荣升“绵州第一山”。后起之秀也不少——子云亭凭着《陋室铭》的力推,与南阳诸葛庐齐名;李杜祠是罕见的诗坛双子星合祠。
越王楼似乎毫不在意,不分昼夜展示着出众的景致,而它最美的模样,都在别人的相机、手机里。我从不将镜头对准它,因为拍出来的照片无法令人满意。远远观之,全貌尽收眼底而倒映心底,足矣。它曾经是元宵焰火晚会的领衔主演之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初到绵阳时,为能亲眼观看烟花而高兴了很久。盼望春节,想按快进键;盼望元宵节,欲设置二倍速。媒体早早发布了赏“花”的温馨提示,认认真真阅读好几遍。又约朋友同往,选择观赏地点,提前查询公交线路。等赶到目的地,才发现心有灵犀的人很多,人家已优哉游哉地做好准备,拎着水果零食,携带着“长枪短炮”,甚至包括望远镜。原来,玩赏亦能精致如斯,使我在大饱眼福之前大开眼界。游人越聚越多,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花”还没绽放,道歉的话却已说了许多。
夜的墨色在天空里晕散,灯光亮了。临近晚上八点的时候,四周一片安静,观者屏气凝神,举头而望、默默倒数,静候那激动人心的壮丽时刻。烟花固然有炫目之美,然而等待它盛开的心情更美。
灯光暗了。清脆的响声划破夜空,“嘭”地开出朵朵璀璨之花,开在早已瞄准的取景框中,人们不约而同地爆发出喝彩声。焰火晚会、烟花造型有不同的主题,花丝缕缕、花瓣片片、星点闪闪,霓虹因之失色,黑夜因之夺目,欲形容而觉词穷。我记忆犹新的是东方红大桥两侧的焰火倾泻如瀑。
越王楼在候场。楼檐突然喷出“焰弹”,绽成意想不到的形状,起点高、颜值也高。楼之“碧瓦朱甍”、花之绚烂光彩互为衬托,相映成趣。好友高举手机拍照,随即惊呼:“火烧越王楼了!”我万分不解:这描述跟自己目睹的景象完全不相符呀,怎么回事?他忍着笑,把手机屏幕凑到我眼前,恍然大悟的我不禁哑然失笑:由于光线、角度、像素同时欠佳,画面确实宛如高楼着火。
“赶紧删除了吧,有损越王楼的形象,对不起它如此尽心尽力的演出。”
焰火晚会时长约半个小时,所放烟花超过十万枚,观众多达十余万人。当苍穹恢复往日的宁静,大家意犹未尽,希望有意外的彩蛋。直到有人说“没得咯”,才陆续离开。这时,可以放心地行走于平日车辆飞驰的大道上,交警恪尽职守维持通行秩序,疏散人群。
归途中,我忍不住想:刚才领略过的动人心魄之景,是不是如烟花般消散了?幸好真实的回忆能够作证。
受疫情的影响,此类活动已停办,绵阳暂时失去了一个节目,越王楼暂时失去了一个角色。
虽然我尚未登临过越王楼,但这并不妨碍我每次经过,皆对它投以长久的注视。飘在楼旁的白云,哪一朵感受过盛唐的风韵?翻腾于涪江的波浪,哪一朵推送过太白仗剑去国的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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