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闵在电话里问我，深秋红叶又结白籽的，那白籽还能做洗涤剂，这树叫什么？我一听，明白两种树的信息在她脑子里“串烧”了。告诉她，果实能做洗涤剂的是无患子，而她所述的树应该是乌桕，籽如白梅开枝头，可做蜡烛。

深秋，黄了叶的无患子如乐器中金色的小号，高亢嘹亮，飘零的树叶，好像飞舞的音符，久久不散。无患子的枝杈蓬勃，布荫效果很好，因此在我居住的小城经常成为行道树。

待无患子桂圆一样的果实成熟，剥取肥厚的果肉和果皮，用水搓揉便会起泡沫，就能洗衣服了。在肥皂凭票买的年代，无患子襄助过我们的生活。如今我家院侧还有一棵无患子，两个外孙小的时候，我妈还会拣几个掉落的果实，剥取后用纱布包了，揉一揉洗宝宝的衣服，皂液有股菠萝似的香味。眼下正是无患子果实凋落的时候，有兴趣的人不妨一试，繁冗的家事或许会因此变得有趣起来。

而独树一帜这个成语可以献给乌桕。

前些日子，我在山村里看到一棵掉光叶的乌桕，剩白花花的一树籽。当时想，这是给鸟儿的爆米花吗？又想起那一句“前村乌桕熟，疑是早梅花”。就是这样，因了某些相遇，一首诗顷刻间被照亮。仿佛那个叫黄镇成的元朝诗人，就在我身边。我们正为同一棵乌桕着迷呢。

时节往后倒一点，当秋天从天而降，霜跟着来了，乌桕就是在这时候换上华服。沉郁、苍茫的原野里，一棵彤红的乌桕蹦出来，把迷迷蒙蒙含混不清的天地，辉映得苍阔厚拙、鲜妍激烈。一棵树能撑起如此阔大的气场。造物主这样的安排，不是没有道理。秋去冬来，大自然的景致专为萧瑟，需要强音来激励。就如人在颓靡的时候，听一听老贝的《热情》与《英雄交响曲》，都能让人精神振作。

作者：莫陌  摄影：力佳  来源：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