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图书馆,坐落于上海浦东新区周浦镇。这正是傅雷青少年期居住的地方,土黄色的建筑外墙,朝东的整面墙上,镶嵌着傅雷的巨幅头像。
图书馆一楼,开了家“全年不打烊,深夜不关灯”的深夜书房,墙壁上贴满傅雷的名言:“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创造许多心灵的朋友”“艺术若是最美的花朵,生活就是开花的树木”……这间深夜书房,每天营业至凌晨,书房内售卖傅雷的作品以及其他文学类书籍、文创产品,还辟有一个咖啡吧。
我去傅雷图书馆参加一个读书会,主题是《漫谈傅雷与巴尔扎克》。每月这里都会不定期举办文化讲座或艺术沙龙,读者报名即可免费参加。可容纳200多人的小剧场里座无虚席,环顾四周,超过一半的读者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和背着双肩包的小学生。
上世纪三十年代,傅雷自法国留学归来,在上海美专工作不久后,就辞职当上了自由撰稿人,一生安于书斋,靠稿费生活。早年,艺术理论出身的傅雷偏爱翻译艺术类书籍,出版了至今畅销的学术论著《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后拓宽范围,开始翻译巴尔扎克、罗曼罗兰、伏尔泰……
讲座上,嘉宾陈教授抛出一个问题:“傅雷既非国内最早翻译巴尔扎克的译者,也非翻译巴尔扎克作品数量最多的译者,为何他却成为中国翻译巴尔扎克最有影响力的译者?”这个问题,我想是否可以引用杨绛先生的话来做解答。杨绛写过一篇《记傅雷》,文中她这样写:“傅雷对于翻译工作无限认真,不懈地虚心求进。他经常写信和我们讲究翻译上的问题,具体问题都用红笔清清楚楚录下原文。傅雷从不自满——对工作认真,对自己就感到不满。”傅雷对翻译工作的认真还体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重译。比如巴尔扎克的《高老头》,他就两度重译,出过三个版本。实际上,傅雷心知肚明,翻译是件苦力活,在《高老头》的重译本序里,他自己就说:“以效果而论,翻译应当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以实际工作论,翻译比临画更难。”然而,精益求精的秉性促使他一趟又一趟地推翻自己,最终花费20多年的时间翻译出34部外国文艺名著,成就了一代翻译巨匠。
讲座听完,我来到傅雷图书馆的二楼,这里设有一个傅雷文献馆。馆内陈列着各种版本的《傅雷家书》,傅雷著译全书、傅雷生平大事记、傅雷家书手稿,傅雷翻译手稿……我注意到翻译手稿上涂涂改改,用不同符号做着标识,认真的态度自不待言。我也注意到他的家书手稿,毛笔字体清秀飘逸,洋洋洒洒。1954年,傅雷的长子傅聪,得到一个去波兰留学的机会。年初,傅聪赴京学习,为出国做准备。送别傅聪的次日晚上,傅雷就动手给儿子写信,直至1966年傅雷夫妇去世,十多年鸿雁不断,从而留下了几十万言的中国当代书信体名著《傅雷家书》。
我读过两遍《傅雷家书》,每次读都有不同的感触,这是本值得一读再读的书,它不仅仅是简单的家信,它还谈论艺术,满含亲情爱情友情,以及赤子之心的家国情怀。其广博而深邃的思想,至今读来仍有启迪。
我去的那天,傅雷文献馆外正在举办“《傅雷家书》图片展”。看着图片中不苟言笑的傅雷,想到刚刚在文献馆里看到他的遗书,不免替他唏嘘不已。假如能多活几十年,傅雷还会有更大成就的吧。
作者:陆小鹿 摄影:陆小鹿 来源: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