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蔬果：芹、萝卜、枇杷……在古人眼里都有哪些文化内涵

2024-02-29 15:03:50

蔬果是中国人饮食生活中最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同时也是人们丰富多彩的饮食习俗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在中国古代，蔬果被人们赋予各种吉祥文化内涵的同时，也成为各个时代器物装饰的重要题材。

故宫博物院所藏的粉彩像生瓷果品盘就是一件供陈设观赏的清代仿制盘装蔬果瓷器。此盘内盛有螃蟹、红枣、荔枝、菱角、莲子、石榴等，这些蔬果形态惟妙惟肖。而且此盘中不同的蔬果有着不同的吉祥寓意，如核桃寓意“满福满寿”，荔枝象征“大吉大利”，石榴表示“榴开百子”，枣、花生、瓜子意谓“早生贵子”等。

清代粉彩像生瓷果品盘，故宫博物院藏

饮食对于中国人而言，从来都不是单纯地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寄寓了人们的美好情感，因而，很多蔬果都曾被赋予吉祥寓意和美好祝愿。

葫芦。葫芦又名“壶卢”“瓠瓜”“匏瓜”“苦瓠”等，为一年生攀缘草本植物。瓠也称壶，老硬时称匏，其被利用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原始社会，人工种植也很早。《诗经·豳风·七月》云：“七月食瓜，八月断壶。”瓠变老变硬之后，就不能吃而只能做生活器具了。如《诗经·大雅·公刘》云：“执豕于牢，酌之用匏。”这是用匏做酒器。秦汉时期，岭南地区的百越人有一种盛酒水的器具，名为“匏壶”，其得名的原因在于器型像一个截去顶端的葫芦。

很多民族还将葫芦视为婚姻和谐美满的吉祥物。如古代婚礼仪式中有喝“合卺酒”的风俗。所谓“卺”，就是一种将一只葫芦一分为二而成的瓢形酒具。新郎和新娘要各持一只瓢饮酒，完成“合卺”仪式，象征夫妻合二为一，永结同心。

芹。芹在秦汉时期的蔬菜谱上也占有重要地位。芹有水、旱之别，先秦和秦汉时期人们所食之芹多为水芹。《诗经·鲁颂·泮水》有“思乐泮水，薄采其芹”，《诗经·小雅·采菽》有“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吕氏春秋·本味》说“云梦之芹”为“菜之美者”，以上出现的“芹”，其生长地均与水有关。《齐民要术》说：“芹……并收根，畦种之。”这是南北朝时期种芹的记录。汉代人工种芹情形如何不得而知。《四民月令》没有提到种芹，可能反映了水资源相对稀少的华北地区芹菜种植并不普遍。考古发现证实，长江流域是芹的主要产区——里耶秦简食物簿将芹放于蔬菜之首，江苏徐州地区出土的汉代蔬菜中也包括芹。马王堆汉墓遣策记载了多种用芹制作的菜肴，如“狗巾羹”“雁巾羹”“鲭禺肉巾羹”等。“巾”指的就是芹菜。此外，汉代似有芹的外来物种，名曰“胡芹”。《齐民要术》中有“胡法”，胡芹是其中的作料。古人将芹菜视为吉祥的蔬菜。考中秀才被称为“采芹”。所谓“采芹”，指的是古代贵族子弟在入学（类似今日开学典礼）时进行的一种仪式，即学子们需要带一些蔬菜祭祀先师先圣，他们奉献的蔬菜，多半是在学宫前的水池里采摘的一些以水芹为代表的水生植物。于是，后世就以“采芹”作为对学子进学的祝福之词。

莲藕。藕是睡莲科莲属水生植物的地下茎部。《汉乐府》云“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侧面体现了江南地区广泛食用藕的现象。马王堆汉墓出土有藕的实物。前面所述的“鲭禺肉巾羹”中的“禺”指的就是藕，这道菜肴就是鲫鱼、藕和芹菜一起煮的羹。

莲藕之所以成为古代的吉祥蔬菜，有以下多种原因：其一，“莲”又名“荷”（和），如夫妻之间互送莲藕则寓意夫妻和睦。其二，“藕”与“偶”同音，取佳偶天成之意。此外，莲藕多洞眼，其果实莲蓬又多子，寓意新婚夫妇多子多福，也可代表财源广进。

萝卜。萝卜是中国最古老的栽培作物之一。《诗经·小雅·信南山》中就有“中田有庐，疆埸有瓜”的诗句，其中的“庐”就是萝卜。萝卜在古代最初是作为药用植物，后来才发展为食材。萝卜有吉祥寓意。如天津地区有一种全身呈深紫色的紫水萝卜，由于“紫水”二字的声母与“子孙”二字的声母一样，因此人们赋予这种萝卜“宜子孙”的吉祥寓意；而在闽南和台湾地区萝卜又被称为“菜头”，谐音“彩头”，所以，萝卜成为当地人除夕大宴上必备的菜肴，为了来年讨个好“彩头”。

甜瓜。甜瓜是古代最重要的水果之一，也是我国最古老的瓜种之一，浙江吴兴钱山漾等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中就出土过甜瓜籽。甜瓜在商周时期已广为种植。《夏小正》中有“五月乃瓜”的记载，这里的“瓜”指的应是甜瓜。甜瓜主要为生吃，《礼记·曲礼》中甚至还有不同社会阶层生食甜瓜的礼仪区分，大概是：为天子削瓜，要去皮，切成四瓣，再横切一刀，用细葛巾盖上；为国君削瓜，去皮，切成两瓣，再横切一刀，用粗葛巾盖上；为大夫削瓜，只去皮，不盖葛巾；士只去掉瓜蒂；庶民直接咬着吃。食瓜还有如此严格的礼仪规定，令人咋舌。秦汉时期，甜瓜依然是贵族们最喜欢的水果。科学家们曾在马王堆汉墓墓主轪侯夫人辛追体内发现多达138粒甜瓜籽。数量惊人的甜瓜籽足以表明这位夫人对甜瓜的热爱。无独有偶，江西南昌海昏侯墓的墓主刘贺是汉武帝刘彻之孙、昌邑哀王刘髆之子、西汉第九位皇帝，也是西汉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仅在位27天）。从帝到王再到侯，刘贺过山车般的政治生涯让人唏嘘不已。

由于瓜类蔬果多是蔓生植物所结的果实，具有藤蔓绵长、果实累累、籽实多多的特点，因此，在中国古人的心目中，瓜是人丁兴旺、子孙昌盛的象征物。《诗经》中有“绵绵瓜瓞”之语，意即子孙后世要像瓜瓞（小瓜）一样绵远长久，代代相继。

桃。桃是水果中品质极高的一种，适于生食或加工，从古至今备受人们的喜爱。桃原产于我国雨量较少而阳光充足的山地地区。在陕西、甘肃、西藏等省区的高原地带曾发现过野生桃树。在河北藁城台西商代遗址中出土过桃核。在中国文化中，桃始终被作为福寿吉祥的象征。寿桃是典型的生日吉祥物。传说，西王母做寿时，在瑶池设了蟠桃宴用来招待前来祝寿的各路神仙。而孙悟空正是由于偷吃了西王母的蟠桃而惹下大祸。还有一则关于“东方朔偷桃”的传说。相传，汉武帝寿辰之日，宫殿前一只黑鸟从天而降，武帝不知其名。东方朔回答说：“此为西王母的坐骑‘青鸾’，西王母即将前来为陛下祝寿。”果不其然，顷刻间，西王母携仙桃飘然而至。由于传说中东方朔有一万多岁的寿命，是“超级寿星”，因此后世帝王寿辰，常用“东方朔偷桃图”来祝寿。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的粉彩过枝桃纹盘内外壁绘桃蝠纹，一株雄健的桃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由盘外壁弯曲盘内，粉花绿叶，八枚嫣红熟透的硕桃悬挂枝头，五只红蝠展翅飞舞。桃子象征长寿，蝙蝠的“蝠”字谐音“福”，桃子和蝙蝠组合，寓意“福寿双全”。除认为桃子是仙家的果实，吃了可以长寿外，人们对桃的喜爱还源于桃花。由于桃花与女性温婉娴静的气质相类，因此古人常把男性受到女性青睐的好运称为“桃花运”。此外，古人还用桃木做成桃符、桃人、桃木剑以达到避邪驱怪的目的。

清代粉彩过枝桃纹盘，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枣、李、栗、杏、桃在古代被称为“五果”。五果味道各有不同：“枣甘，李酸，栗咸，杏苦，桃辛。”秦汉时期，已出现种植规模巨大的专业果品种植户，主要分布在城郭周围，以便于水果售卖。《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栗……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这五果也包含着吉祥的寓意。如“栗子”“李子”与“立子”谐音，所以栗子和李子常被用作祝吉求子的吉祥物。枣与李、栗的结合，可以象征“祝愿早生贵子”。在我国的一些地方，有将栗、枣、花生、石榴等撒在新婚夫妇床头的习俗，祈愿新婚夫妇早日生子、儿孙满堂。

枇杷。2004年，湖北荆州纪南镇松柏一号墓出土了一枚重要的木牍，整理者将其定名为《孝文十年献枇杷令》，它的主要内容是地方向中央贡献枇杷的相关规定。这是首次发现关于汉时地方水果向中央运送的记录。牍中记录的时代是“孝文皇帝十年”，即汉文帝前元十年（公元前170年）。地方向汉文帝进献的水果是枇杷。目前所知关于枇杷的最早文献记载为司马相如《上林赋》中的“枇杷橪柿”。枇杷的原产地为长江流域，最早种植的应是长江流域西南地区。晋郭义恭《广志》记载：“枇杷，冬花，实黄，大如鸡子，小者如杏，味甜酢。四月熟，出南安、犍为、宜都。”枇杷是常绿乔木，其叶四时不凋，这是它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古来文人多赞叹其质同松竹。而医学上也说它有宣肺止咳的功效。人们视枇杷为吉祥的水果，因其满树金黄，故枇杷的寓意为“金玉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