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歇 夏
2024-05-23 15:18:04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田里的麦穗在慢慢地变黄,空气里弥漫着阵阵好闻的香味,那是河畔沟渠路埂边疯长的野草香味和一望无垠的田野里的麦香味儿,天空中不时地传来布谷鸟“麦干草枯,麦干草枯”的鸣叫声,这预示着农村三夏大忙到了,农人们一边抢着割麦、脱粒、晒场和归仓,一边犁田、施肥和插秧。

当这种起五更、睡半夜的忙季过去后,农人们就有了短暂的空闲时期。未婚的“毛脚女婿”将趁这个时间到准岳父母家歇夏,借此消除疲劳,更是利用这个机会与未婚妻增进了解,加深双方的感情。

歇夏可不是随便就去得的,首先“毛脚女婿”要尽量地穿戴整齐干净,其次,男方家里要为儿子准备好歇夏的礼物。烧饼、油馓子、红糖,两斤猪肉,以上是孝敬丈母娘的,孝敬老岳父的就是香烟和白酒,还有的买点水果糖、饼干之类哄哄小舅子、小姨子。必不可少的“重礼”,是扯上几尺当年时髦的“的确良”褂子料、“哔叽”裤子料或是买上两斤毛线,这是给未婚妻的。歇夏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个把礼拜,这期间,“毛脚女婿”很自然地陪着未婚妻下田劳作,在互助中增进双方的了解和感情。

记得我12岁那年,我的二表哥定亲后不久,就参军入伍到北京当兵去了,二表哥离家当兵,不可能赶回来歇夏,于是舅舅舅母想到了我,给我安排了一个代二表哥歇夏的任务,待我放暑假后,就委托我把节礼送过去。

放暑假后的第一天,舅舅舅母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一个竹篮里,送我上了客轮。当年的水乡,河网纵横交错,乡村不通汽车,只有乘坐客轮。如今30分钟的车程,我在客轮上就坐了3个多小时。下船后,提着装满礼物的提篮,沿着乡间小道,我走得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才到了二表哥的未婚妻家。

二表哥的未婚妻拉着我问长问短,主要问了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身体好不好,其他一些她熟悉的亲友工作怎么样,我的学习怎么样、期末有没有拿到奖状之类的问题。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倒不是因为我这个小表弟去走亲戚了,而是女方全家都感受到我的舅舅舅母知礼节、重情义,尽管儿子在外当兵,但他们照样惦记着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和她的家人,让她倍感温暖。在二表哥的未婚妻家,我与左邻右舍年龄相仿的孩子们,要么下河游泳、钓鱼摸虾、踩河蚌,要么走巷串户掏麻雀窝、粘知了、看露天电影,足足玩了一个多星期,才与他们一家依依不舍地道别。

前几天,我读到家乡走出来的著名作家毕飞宇作品《平原》,“六月的麦田更像太阳,密密匝匝的麦芒宛如千丝万缕的阳光。”我感到特别亲切,好像回到了故乡,闻到了麦香,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乡人淳朴、仁厚的歇夏习俗,对我来说,代二表哥完成歇夏任务,也是十二岁少年不负所托,完成使命的美好回忆!

作者:卜家寨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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