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下午,《江苏新文学史》学术研讨会在北京举行。《江苏新文学史》历时三年编纂出版,全书共12编30卷,约1000万余字;配套的《江苏新文学史史料卷》共40卷,约1300万字。煌煌巨著,研究梳理了江苏新文学百余年发展脉络。研讨会上,专家学者就该书的发掘与创见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它“为中国百年文学史的构建创新了江苏模式,奉献了江苏智慧”,“为当代文学史写作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样本”。
为什么需要这么大的体量?
作为一部地方性新文学史,竟有12编30卷1000万字,可以用“卷帙浩繁”来形容。研讨会上,不少与会学者回忆初见这部书时的讶异:“一个地方性文学史为什么要编这么大,中国文学史两千年四本就可以把它说完。”而在翻阅之后,他们对此又颇为认可。
江苏历史源远流长、文脉根深叶茂,江苏文学名家辈出,名作持续涌现。尤其是百余年来的江苏新文学,更是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据介绍,单这部书,就涉及作家3419位、作品13107篇(部)。翻开各卷目录,李伯元、刘鹗、曾朴、蔡元培、叶圣陶、陈衡哲、朱自清、叶灵凤、聂绀弩、赛珍珠、钱钟书、赵本夫、高晓声、周梅森、韩东、毕飞宇、范小青……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影响力的著名作家应接不暇。
正如该书小说卷序言中所说,“在江苏新文学发展的历程中,从通俗文学,到以叶圣陶《倪焕之》为代表的现代新文学,从新四军根据地文学,到‘探求者’,再到20世纪80年代崛起的‘文学苏军’等等,各时期都闪耀着江苏新文学在中国新文学史上的时代辉煌。”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当代研究会会长张清华回忆:“我记得上次的视频会中,大家有非常接近的意见,认为《江苏新文学史》绝不仅仅是一个地方性的学术工程,也绝不意味着一个省份的文学研究,它某种意义上也是整个中国新文学历史的一个样本,一个缩影,一个投影,也是中国新文学的半壁江山。”
“当代文学哪有像《江苏新文学史》这么大的规模,正史和资料加起来接近两千多万字。它的好处是把中国当代文学史里面遗漏的,或者在皱褶里面被低估的、遮蔽的一些作家都能够在《江苏新文学史》里边得到呈现,能够把它打捞出来。”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监事长、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孟繁华说。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监事长贺绍俊则认为,“当代人修当代史,可能体量大一些更妥当,因为文学史书写从一定意义上说就是做筛选的工作。为什么一千年的文学发展最后浓缩到两本书里面,就是他在做筛选,但是当代人写当代史,如何进行筛选难度很大,一方面写史之人就是史中人;另一方面当代文学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它仍在向前发展,具有很大的未知性,因此当代人为当代修史,也许首要的任务不是筛选,而是为未来留下最有价值、最有分量的印迹,既然这样就可以让体量更大一些。”
增加通俗文学编、戏剧影视编,符合江苏文化的生态多样性
与一般新文学史的书写不同的是,这部《江苏新文学史》将江苏新文学的坐标起点锚在了1892年。
为什么会是1892年?《江苏新文学史》小说卷和史料卷主编之一张光芒告诉记者,一般说起中国新文学史的起点,比较早的说法是五四新文学运动,有的还往前提一点,1902年或者1898年。但是从江苏这一地域来说,1892年2月,江苏松江人韩邦庆创办《海上奇书》杂志,同年连载他创作的小说《海上花列传》。这是一部用方言写的白话文长篇小说。因此,《海上花列传》被视为现代通俗小说的开山之作。作为一个重要的文学事件,1892年则被认定为现代文学的起始年。把它作为江苏新文学的起点,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同时也体现了江苏这个区域在文化上的先锋性。
最早的白话文长篇小说出现在江苏区域,与其地理经济条件分割不开。张光芒以苏州为例解释说,苏州的经济和文化都很发达,因地处沿海经济区,与海外交流比较频繁,商业气息比较浓厚。所以苏州的市民生活在19世纪末就比较活跃,它的通俗小说就很发达;到了20世纪初,苏州一带又兴起了以鸳鸯蝴蝶派为主的言情小说、公案小说、黑幕小说、武侠小说。这些通俗文学的涌现,也是属于以市民生活为主体的现代生活气息浓厚的表现。
将江苏新文学史的起点锚定在一部通俗文学上,被专家们认为是这部书的创见。贺绍俊认为,“这部书把新文学的起点确定在一个通俗文学上,是一种文学史观上很可贵的见解,一方面意味着新的文学早在清代末年就酝酿形成雏形了,另一方面也看到了通俗文学在整个新文学史中不可低估的作用。”
不光如此,这部《江苏新文学史》,除了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文学思潮等基础的文学分类之外,还增加了通俗文学编与戏剧影视编。“新文学史上通俗文学研究江苏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苏州的、扬州的通俗文学研究,对新文学史研究的借鉴补充价值是非常大的。”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吴义勤评价说。
文学分类的拓展,同样引起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孙郁的关注。他注意到,在通俗文学编里,对各类曲艺与通俗文学的描述,增加了苏州评弹、扬州评话、苏州琴书等,“好多年前有一个研究戏曲的学者说,你们研究现代文学,现代文学史里面竟然没有京剧,没有地方戏曲。晚清以后的中国戏曲,包括京剧,是吸收了新文化、西方歌剧的审美意识,而且它的文学性很强。中国京剧非常发达,丁帆先生主编这套大的《江苏新文学史》里边,他把曲艺放到里边,这非常好,而且也特别符合江苏文化的生态多样性。评弹的文学性是其他的文类不能代替的,具有独特的一面。”他认为,“文学分类的拓展,提供了认识江苏文学的一个新的视角”。
对于增加的通俗文学编和戏剧影视编,贺绍俊认为,“这体现了一种发展的与时俱进的文学史观,它吸纳了新的文学事物、新的文学现象,也把握了文学在未来的走向,将通俗文学、戏剧、影视、网络文学都吸纳进来,也重新评估了通俗文学的价值和地位”。
向历史深处发掘,重塑一段被湮灭的文学史
在此次研讨会上,《江苏新文学史》对史料的发掘,得到一致认可。“能够发现被遮蔽、被忽略的文学作品、作家和现象”,是他们给出的评价。
“新四军根据地文学,这大概是新文学史上第一次提出来。”贺绍俊在发言中说。
该卷主编张光芒告诉记者,“本来,我们准备将1979年以前的新文学史出两卷本,1979年之后的出三卷本。后来在收集资料的时候,我们团队发现,以前的研究界,比较多地关注一些主流的知识分子写作、乡土写作,新四军根据地的写作被忽视了。这是有客观原因的,因为新四军当时转战苏北各地,他的写作都散乱在各个地方的报刊上,徐州、连云港、盐城、淮安……执笔第二卷的董卉川老师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仅仅在上世纪40年代的江苏革命根据地中,就发现了70多位几乎被遗忘的作家,这引起了我们的重视。后来,通过编委会讨论,干脆把1979年以前的小说史扩充为三卷,“新四军根据地小说”被单列了出来。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当代研究会会长张清华关注诗歌,在《江苏新文学史·诗歌卷》中,他发现“这一卷当中像中央大学诗人群、国防诗歌与新四军根据地诗人群,这都是在以往文学史当中很少出现或者没有出现的。”
新四军根据地的文学创作都写了些什么?张光芒介绍说,“这批作家,他们创作的小说全面反映了江苏革命根据地军民的斗争生活,有的写到当时的军民交往,有的则是直接写乡土生活,那种热火朝天的社会变革,还有的就是写战斗场景。”他认为,对新四军根据地文学创作的发掘,丰富了江苏新文学史的视野,同时它也成为《江苏新文学史》这部书的一个突出特点。此外,新四军根据地文学史的发掘,对新四军的历史研究来说,也是一个有益的补充。
与“新四军根据地的小说”类似,“江苏革命根据地小说”也单独做了一章。张光芒介绍说,“以前的中国文学史或现当代文学史对江苏革命根据地小说史的描述,相对比较简单,通过这几年的持续发掘,史料日益丰富。像彭柏山的小说,以前只知道他有一两部作品,现在在我们的《江苏新文学史》里,大部分作品都提到了,还有菡子和夏阳,大部文学学史都没提到他们,或提得较少,现在我们单独给他们一人一节的论述。这部分小说,相对来说,其史料价值更高,但文学价值也值得发掘。”
本次研讨会由江苏省委宣传部指导,江苏省作家协会、江苏当代作家研究中心共同举办。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吴义勤,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梁勇,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省作协主席毕飞宇,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副主任、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郑焱,江苏省作协名誉主席范小青,江苏当代作家研究中心主任韩松林,《江苏新文学史》总主编、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南京大学人文社科资深教授丁帆,江苏当代作家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张王飞,以及《江苏新文学史》各编主编、江苏部分作家代表出席活动。研讨会由江苏省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贾梦玮主持。
臧磊 陈明明
校对 王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