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老梁稳稳地操作舵把，驾驶着渔轮，跟着潮水，朝下口渔港驶去。海面上出奇的平静，波澜不惊，阳光跳耀。多日劳累的船员，脱去了工作服，换上了崭新的便服，几个人坐在船舱里下棋，为了一步棋的走法，围观者争得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平日里放网起网，分拣鱼虾，忙得脚不连地，难得像今天这样放松。

电话早就打给了家里，码头上，亲朋好友已经聚集在那里等候，迎接出海归来的亲人。这天是4月30日，下午两点多，老梁的渔轮一靠岸，放下跳板，船员陆续下岸，颤巍巍的双腿还没站稳，亲人们就涌上前，和他们紧紧地拥抱，说着吉利的话语。

老梁对亲朋好友说：“船上还有最后一网鱼，上午刚刚捕捞的，没有冷冻，还是新鲜的，你们去拣吧，喜欢吃什么就拣什么。”十几个亲属都上了船，老梁的小孙子挣脱奶奶的手，跑上跳板，一个趔趄，多亏老梁眼尖，一把拽住，才没掉到水里。

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来到船板上。几个船员解开网绳，“哗啦啦”，一网鱼虾摊放在船板上，鱼虾蟹蛤一大片。“乡下人不识货，专拣大的摸”，一个船员的家属是从山区来的，拣了两条马鲛鱼，每条都有十多斤，抱上了岸；老梁的同学老卢是从小城来的，经常吃海鲜，拣了一条海鲳鱼，一条鳎板鱼，每条都比他的脸盘还大，另外又拾了几只梭子蟹，装进自带的竹篮里；老梁的爱人今天晚上要在家里办几桌菜，招待船员和亲朋好友，小黄鱼、鳘鱼、鲈鱼、鳓鱼、比目鱼、石斑鱼、八带鱼、对虾、虾婆、海螺、蛤蜊等，每样都选点，回去好配菜。

老梁的小孙子洋洋皮不够，两只小手不住地翻拣鱼虾，撂给奶奶，忽然，洋洋捏住了一只手指，直喊“疼——疼——”，老梁过来一看，孙子食指上有一根虾刺，老梁给拔出来，但小孙子还嘤嘤哭个不停。这时，老梁看到了一条红娘子鱼，赶紧拾起来，亮开了红娘子宽大的双翅，给洋洋看，洋洋这才不哭，问爷爷：“它会飞吗？”老梁说：“像小飞机一样，在海面上飞翔，捕到它，真不容易。”洋洋缠着爷爷说：“下次我要跟你出海去看看。”

晚上，下口老梁家堂屋大厅里，灯光雪亮，团圆饭摆了整整三大桌，老梁把妻子早就准备好的崭新钞票分发给船员，作为船老板，老梁这么多年的信誉与口碑，就是不管一季收获如何，从不拖欠船员工资，哪怕是一天。此时，不管是老梁还是船员，都顾不得满手都是渔网的勒痕和凶猛海鱼尖牙与鱼鳍留下的划痕。他们共同举杯祝福，约好9月16日开渔，同一条渔轮再出发，奔向远方的渔场搏风斗浪。

作者：王诵诗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