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原文  东坡升仙   吾昔谪黄州，曾子固居忧临川，死焉。人有妄传吾与子固同日化去，且云：“如李长吉时事，以上帝召他。”时先帝亦闻其语，以问蜀人蒲宗孟，且有叹息语。今谪海南，又有传吾得道，乘小舟入海不复返者，京师皆云，儿子书来言之。今日有从黄州来者，云太守何述言吾在儋耳一日忽失所在，独道服在耳，盖上宾也。吾平生遭口语无数，盖生时与韩退之相似，吾命在斗间而身宫在焉。故其诗曰：“我生之辰，月宿斗直。”且曰：“无善声以闻，无恶声以扬。”今谤我者，或云死，或云仙，退之之言良非虚尔。

原文我读   我当初被贬谪到黄州的时候，恰好曾巩曾子固也住在临川为母亲守孝，后来他也病死在临川了。于是就有人妄传我和曾巩在同一天死去，而且还煞有介事地说：“就像唐代诗人李贺死后的情况一样，从天上下来一位绯衣人引领着他走的，这是上帝在召唤他！”当时，神宗也听说了这件事，还专门向原籍为西蜀的蒲宗孟打听过，对我所谓的死表示惋惜。

现在我谪居海南，又有传言说我得道成仙，乘坐一叶扁舟驶入大海后就没有返回，京城的人都这样说。这是我儿子来信告诉我的。

今天，有一个从黄州来到海南的人对我讲，太守何述在黄州对人们说，我在儋耳有一天忽然失去踪迹，只留下一身道服，可能是升天了。

我一生遭遇的谣言这么多，大概是因为我出生的时间与韩愈韩退之一样，命在斗牛之间而且生日干支八字属摩羯宫。韩愈曾在诗中写道：“我生之辰，月宿斗直。”他又说：“我没有好的名誉可以传闻，也没有坏的名声足以传播。”现在毁谤我的人，或者说我死了，或者说我升仙了，韩愈说的话确实不是虚言。

一时谬想　一个人若在社会上有一些谣言相传，他须是名人、要人。因为传一个人的谣言，需要有几分神秘在里头，传起来才有劲头。

苏轼对传他谣言的人，是很生气的，称他们为“谤我者”。在我看来，这些人还是给苏轼留着口德的，其中两次是说他成仙了，一次是说他死了，是不是成仙甚或死掉，是很好证明的，官场上露个面，或者给朝廷上个奏折，问题就解决了。

面对谣言，尽管苏轼拿韩愈的话来宽慰自己，但依然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自在与通透：宋人笔记选读》 郭国谦 著 作家出版社2023.11

校对 盛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