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辉:用“望远镜”对准一代人的四十年
来源: 紫牛新闻
2025-06-23 18:15:00
《万川归》是朱辉第五部长篇小说。此前的四部都是2000年前后写的,而差不多二十年后,他才动念写《万川归》。这次,他决定以他们这一代人为样本,“把望远镜对准了我们这代人四十年的背影。这四十年是独一无二,前所未有的。我不但想让读者看见我们激流中的身姿,也试图让读者听到我们的喘息和心跳”。
不东张西望的朴素感
朱辉是江苏省作协副主席,江苏“60后”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近四十年他笔耕不辍,迄今已创作300余万字的文学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等奖项。
《万川归》是朱辉的第五部长篇小说。2000年前,朱辉写的全部是中短篇,风格驳杂。而2000年前后,他进入了异于往常的写作状态,“疯了一样”,一连写了四部长篇。写作的心态也更为从容,“我找到了切入生活的角度,似乎做到了俯仰自如。”朱辉说。
《万川归》写于2021年,2023年完成。这部长篇小说通过多线叙事,深情而细腻地描绘了1980年代大学生投身时代浪潮、融入社会、完成自我的生命经验与心路历程。书中,个体经验与集体记忆相互交织、日常生活与时代更迭层层叠合,为读者勾勒出一段波澜壮阔的知识分子四十年心灵史。
小说在《钟山》杂志发表后,朱辉并没有急于将其付梓出版,而是投入大量时间与精力修改,“五易其稿”,终以更加成熟、更加完美的版本面世。
从完成到完善,朱辉的精神一直是专注的,“我必须明确自己的姿态,那就是专注,严格要求,不写便罢,写每个作品,都力争达到自己的能力极限。这种姿态一直延续,直到最近的长篇《万川归》。”
6月14日,在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办、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协办的朱辉长篇小说《万川归》创作研讨会上,作为自上世纪80年代后期就相识的老友,毕飞宇回忆说,围绕这部作品的打磨与突破,朱辉常打电话给他,“大概在南京他可能是给我打电话最多的人之一,每次一聊,起码一个小时,有的时候更长。”在这个过程中,毕飞宇时刻感觉到朱辉在修改和完成这部长篇小说时的内心煎熬,“能听得出来的那种从脚底下上来的沮丧,一点点的彼此安慰,拥抱着取暖,一点点过来”。
毕飞宇从《万川归》这本书中,感受到朱辉创作时“内心非常朴素,没有东张西望”,这对于一个作家进入一个作品尤为关键,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作家的美学品质和文学品质。他认为,《万川归》是朱辉通过将近四年的努力,为他自己带来的足以总结他写作生涯的一部作品,为他自己营造了一座高峰,也为整个江苏文学带来了一次巨大的丰收。
工科生的设计感
在《万川归》这部著作中,朱辉设置了一条通讯工具的线索,甚至让女主人公整理她家里的抽屉,把这些年用过的大哥大、BP机到现在的智能手机,一件件理出来,摆在桌上,“这就是浓缩的时间流”。
这不是朱辉第一次在文学作品中巧妙运用科技产品。在早前的作品《电话时代的爱情》《和辛夷在一起的星期三》中,就有类似的运用。“作为一个理科生,我对科技的发展更敏感些,对科技对生活的介入和改变既好奇,又感慨。”朱辉说。
朱辉毕业于河海大学水利专业,毕业后留校任教师,后任河海大学出版社副社长、副总编,2013年,朱辉加入江苏省作家协会,从事专业写作。“现在想起来,理工科的教育对我是有恩的。理性、逻辑和追根究底,并不是文学的敌人。”朱辉说。
在研讨会上,与会专家也注意到朱辉的知识背景。汪政认为,朱辉的写作,从内容、题材到写作方法与他的理工科出身密切相关。在人物设置上,《万川归》里,归霞和丁恩川就是水利专业出身,在文章结构上,也有着理工人的设计感。为了这篇小说的结构,朱辉想了一年多,摒弃所有杂务,甚至连短篇小说都只写了一个,直到“突然有一天,脑子亮了。我兴奋地看见了还一字未落的长篇的雏形”。
这种设计感甚至辐射到了书名。“万川归”既是书中三位主人公万风和、丁恩川、归霞的名字组合,也有着“万川归海”的寓意。
将镜头放在同代人面前
“《万川归》取‘万川归海’之意,恰如朱辉将60年的人生阅历汇入笔端,带有强烈的总结意味。”毕飞宇在发言中讲到他读这本书的观感。
“我们的位置在哪里?我们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遗憾是什么?”在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汪政看来,从过去写到现在,朱辉在为这一代人做总结。
“《万川归》本质是一部反思小说,其叙事内核紧扣经济全球化前后的中国社会转型。”复旦大学教授郜元宝指出,朱辉聚焦的群体,恰是时代浪潮中的典型样本,即“折腾一辈子,富足后又若有所失”的一代人。朱辉笔下,不但有全球化时代给中国带来的各种红利,同时也涉及大时代背景下的个人视角,包括家庭、感情、伦理等。
浙江大学教授翟业军认为,描写当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朱辉做到了将镜头放在同代人的面前。
朱辉的写作一直扎根现实,在《万川归》一书中,朱辉更是触及更具深度、更为庞杂的社会议题和时代命题。“我们小说现在产量是非常非常巨大的,其中回望式的创作更多一些,直面当下现实的写作比回望式写作更难,但从量上、从质上,可以说占比都比较少。而《万川归》里,扑面而来的,都是我们正在进行的生活。”全国政协文史委副主任、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认为,从这一点看,《万川归》这部作品对当前创作界具有启示价值。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臧磊
校对 潘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