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 19 日傍晚，户外运动品牌始祖鸟联动艺术家蔡国强，在西藏喜马拉雅山脉查琼岗日举行了一场名为 “升龙” 的烟花秀，在喜马拉雅山脉上点燃火药，焰火随着山脊爆炸，形成 “升龙” 的景观。然而，这场品牌营销活动却因公众质疑声浪高涨而 “翻车”，目前，相关视频已被删除。

9月21日，“云端珠峰”发布情况通报：日喀则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已成立调查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核查，后续将根据核查结果依法依规处理。

在此前发布的相关新闻稿中，主办方始祖鸟称，“此次活动均在科学评估和严格指导下进行，秉持对自然最大的敬畏。同时，艺术创作使用的是环保材料，所选用的彩色粉为生物可降解材料，曾通过 2022 年北京冬奥会的成分与烟雾检测，并在国际奥委会及日本、美国、欧洲等多地的燃放验证中，确认其污染物排放符合环保标准。据悉，燃放后，相关工作人员立即对山体和溪流边清理残留物，并对山体植被进行翻土与植被修复，不留生态隐患。” 当地生态环境局相关负责人针对此事回应称，活动手续合规，目前当地生态未受破坏。北京蔡国强艺术工作室则表示使用的是环保材料，随后致歉称如确影响环境将全力补救，“我和工作室高度重视，怀着敬畏之心，虚心接受大家对于在雪域高原实施艺术创作的所有批评，并诚挚地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心和提醒。我们确实存在很多考虑不周之处，我深表歉意。 ”

对于相关方的解释，网友普遍表示不买账，并对此营销行为表示反感，公众质疑 “合规” 是否等同于 “合理”，担心这样一场烟花秀会对本来就脆弱的高原生态环境造成难以逆转的伤害。目前，也有多名高原环境生态研究相关学者公开发声，指出了其中潜在的环境破坏风险。

根据此前媒体对该活动的报道，“升龙” 项目最早构想于 1989 年法国圣维克多山，但这一方案并未实现。现在始祖鸟与蔡国强联动，将 “升龙” 定在西藏喜马拉雅山脉，艺术家希望以艺术为媒，探索高山在地文化，“在喜马拉雅深处大自然的原初气息之中，展开一场关于人、自然、宇宙，与灵魂的对话。” 而主办方则希望让更多人关注高山文化，感知天地大美。

这场看似很有创意的跨界联动合作，实际上最终变成了一次人类审美对自然尊严的傲慢凌驾，始祖鸟一直以来标榜的热爱自然、敬畏自然的户外品牌价值也随着火药被炸碎了，品牌多年积累的 “专业”、“环保” 形象一夜崩塌，更具杀伤力的是媒体人洪晃的尖锐批评：“塑料给一万年也能降解，不支持这种不负责任的艺术家。”

这场营销活动的失败是在自然伦理错位和品牌价值错位双重作用下形成的。一方面，生态脆弱的高原本不应该成为烟花的 “艺术秀场”，这违背了 “最小干预” 原则，更让 “致敬自然” 成了空话，真正的敬畏自然应是 “不打扰”，而非 “修复式破坏”。另一方面，始祖鸟的品牌根基是 “与自然共生” 的理念，其核心消费者群体对自然保护有着天然认同，他们热爱自然，想要融入自然，这种价值共鸣本是品牌最珍贵的资产，但此次活动却将这种共鸣转化为强烈的价值冲突，正如网友们的批评：“这就像用砍伐森林来庆祝植树节一样。”“作为一个专业户外运动品牌，高原烟花这份营销方案怎么通过的？看来内部没有人真正理解自己品牌产品，我不会再买任何一件始祖鸟。”

环保不应该是营销标签，而应是一个需贯穿产品生命周期与所有商业决策的准则，当 “致敬自然” 沦为营销噱头，品牌失去的不仅是短期销量，更是长期积累的价值认同。人类艺术审美也不应该凌驾于自然尊严之上，艺术并非孤立的存在，而是与其所处的语境密切互动，不同语境下的艺术可能呈现出迥异的面貌，同样是蔡国强的烟花作品，缓缓走向鸟巢的巨型焰火脚印是神来之作，而在高原炸开的烟花只给观者留下触目惊心的观感。真正的致敬自然，从来不是用烟花点亮雪山，而是让雪山保持它原本的寂静与庄严，自然经不起消费，生态容不得傲慢。

扬子晚报 | 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