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有工人在我们培训班教室门口砌了两个长条形花坛，并且运来了泥土。我去炒货店里讨来一把生瓜子，带着孩子们一起播种。我们还种了牵牛花、凤仙花，到时候将她们的指甲染得红红的，牵牛花不光可以看那个小喇叭，还可以抽出花蕊挂在耳朵上当耳环。我说这些时，一双双眼睛看着我，觉得不可思议。这算什么呢，童年就是这样玩的，我们还会用蓖麻叶子做兔耳帽，用桃核做小船呢。

牵牛花牵藤时，我找来几根细竹竿让它们倚着，很快就爬满了窗棂。向日葵不着急，养精蓄锐先让杆子长得粗壮，然后稍稍拉长了身子。

小花坛每日都给孩子们惊喜，有一天一个孩子发现了新大陆，说是有花苞了吗？我看到顶端一个握得紧紧的小拳头，欣喜地说，是啊，很快就有花盘了。那花盘一点点变大，比一个盘子要大得多，围着一圈金色的花瓣，黄褐色的子房看起来绒绒的。阳光正猛时，它们扬起脖子抬头望天，享受着阳光的照抚。与那仰着脸看它们的小孩如出一辙，他们叽叽喳喳地问，什么时候长瓜子啊。有一个小孩从家里带来几根小木棍，与我一起给向日葵加固，生怕向日葵折了腰。

每天课间我们都围在花坛边，牵牛花开得繁盛，一个个紫色的小喇叭，放晚课时那喇叭就缩起来了。小孩子说原来花儿也要睡觉啊。我允许他们摘几朵下来，轻轻抽出花蕊，细长的蕊茎不要弄断，挂在他们的耳朵上，耳垂上吊着那花瓣，像一个个迎风的吊坠。一张张小脸乐滋滋的，走路都格外小心。有天早上，有个小孩发现每一朵花蕊里都含着一滴水，就托起一朵凑近了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几个女孩好奇地问，是甜的吗？等不及回答，都学那样子品尝起来。我想想也有可能，《红楼梦》里妙玉收集雪水煮茶，《瓶史》中也有收集梅花水的，那多半有丝丝甜味。

向日葵长出饱满瓜子时，我在班上宣布：表现好的同学每次课可以抠五粒瓜子下来尝鲜。哇，教室里从没有过的安静，小皮猴坐得端端正正，写起作文来只听得笔在纸上行走的沙沙声。得到奖赏的孩子小心地抠下属于自己的瓜子，托在手心里，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好吃吗？有点甜，壳是软的。那问答声里透着一股骄傲。

向日葵散发着温暖的力量，教会孩子们细心观察，还滋养了孩子们的心灵。

作者：黄玲玲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