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一个晚上，鸟儿在夏日的五点钟就唱起歌来。

一种鸟很有节奏地“嘁、嘁、嘁……”好像一口气可以喊上百个“嘁”。这种打气鸟，像是一个人一只脚踩在打气筒上，双臂抱在胸前，跩得不成样子。最初听见这声音，以为是后面游泳池安了一个增氧的设备。那天去书柜还书，走到一棵大树下，树上传来那鸟叫声，我抬头找了半天，才瞅见鸟一闪而过的身影。

鸟叫声总是混合的，在这“嘁嘁”声里，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嘘—嘘—”声。那只鸟就像一个双手插在口袋里的男孩子，歪着身子，站在某个路口，向骑车过来的姑娘吹口哨，姑娘傲娇地翻一个白眼，他吹得更起劲。“嘁嘁”叫的鸟，心里像装着一个缝纫机，赶不完的活，踩起来没完没了。这“嘘嘘”鸟，卷起尖尖的小舌头，像歌唱家练气息似的，不急不躁。

荔枝树上还有一种歌声婉转的鸟，这种鸟是妩媚的，每一声都婉转轻快，一句话四声，四个腔调，细小的舌头格外伶俐，似人说话一般。像是问：过得怎样？另一只答：幸福美满。两只鸟一问一答，说不完的话。老家有一种布谷鸟，每到暮春就开嗓“豌豆巴果，割麦栽禾”，也是四声，似乎在提醒人们别忘了农时，豌豆要成熟了，麦子要收割了，稻秧得栽下去了。一只鸟也有操不完的心，小朋友一听那鸟叫，就跟着大声嚷嚷“豌豆巴果”，像一只只小鸟，分不清哪是鸟哪是人在叫。

噪鹃的叫声是聒噪而凄厉的。它一连声地“苦哇”“苦哇”，语音短平快，不知它们是看多了苦难打抱不平，还是自己有什么苦楚要发泄出来。一只鸟有什么可苦的？如今城市里到处是绿植，高大的树木比比皆是，做个窝还不容易？要是饥渴，深圳的行道树全是果树，莲雾、龙眼、荔枝、芒果，鸟儿的日子，已经越过越好了。

一只鸟从窗前飞过，几只鸟飞向天空，一群鸟在茂密的枝叶间逗闹。猫跳到窗台上，每一个声音传来，它那对小耳朵就拧转一下，眼睛滴溜转。

早起的人伸个懒腰，嘟哝一声：真是个美好的早晨啊。鸟儿们听了，叫得更欢，像鼓槌，像一个乡村歌者的吟唱，点燃了每一个清晨。

作者：七七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