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心革面后，屡屡闯祸的小叔终于回到老家，此时他年过不惑，孑然一身。他回到老宅后才发现，分给他的宅院已经坍塌，二叔在那里种满桃树。谁都没料到小叔还会回来。

小叔漂泊半生，婚离了，家没了，回到老家连住处都没有。他所面对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困局。没地方可去，他选择上荒山。

那座山，彼时就是一山的草。乡亲们口中的黄草、五阶皮、酸枣树，顶多可以当柴烧，别无他用。山上没水，石块太多，没有田地。去山上，能找到前途？

我目睹了小叔的不信邪，他非要上山。他在山上一手一脚，建起简易房屋，栽上耐寒耐旱的松柏，找来挖掘机掘开一条盘山公路，把水从山下引上山。他做的这些，看上去粗枝大叶、马马虎虎的，感觉都不太到位。比如路不够宽，土路易被雨水冲垮；比如水管不够粗，塑料管容易晒坏；比如山上的松柏树苗过了酷暑天总是死，得补种；比如山上不适合栽种粮食和果树，小叔耕翻的那几片地看上去不够肥沃，出苗也总是稀稀拉拉的。一年，两年，三年，钱花了，活干了，山似乎还是那座山。

数年后，松柏长满，秃山看上去就不那么荒了，上山游玩的人也多起来。那条路，虽是条土路，虽不太宽敞，小车还是可以通行的。小叔在房舍周边，栽上些萝卜、辣椒，种上点蔬菜、粮食，养一群鸡，吃喝就不愁了。他养的鸡，几乎不用喂，吃草籽和蚂蚱，就足以长得毛色发亮。松柏长到两三米高后，小叔开始在山上养羊、养猪，还养起鸭与鹅。

整座山只有一条大路，只要把那个入口堵住，整个山都是猪羊鸡鸭的活动场。

小叔之前的付出，一点点有了回报。那座山，是周边最高的，冬暖夏凉。树高了，山绿了，去玩的人越来越多。土路做了硬化，小叔在山上办起了农家乐。上山玩的人渴了饿了，都可以就近用餐。肉蛋、蔬菜、粮食，都是山上产的，游客乐意吃，还不忘再买些带走。有路，有水，有电，有网。小叔在山上结婚生子，迟来的幸福，也是幸福。

多晚的开荒，都是有意义的。

作者：袁星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